「轉載自王安祈臉書」

 

胡耀恆老師二三事

 

王安祈

國立臺灣大學戲劇學系名譽教授、國光劇團藝術總監

 

        12月兒子返台，走在安和路上，忽然想起以前這裡有家湖北菜館，胡耀恆老師帶我去過。前後繞了一下，沒找到，大概早就不開了吧，三十多年了，那時兒子還在肚子裡呢。

        1987年胡耀恆老師找王士儀老師、李殿魁老師和我四個人一起寫一部《戲劇欣賞》，中國、西方各兩位作者，上下兩冊。雖然是介紹賞析，當時博士班才畢業不久的我仍是緊張得不得了，因為其他三位都已是大師級學者，和長輩們一起討論書寫架構和內容，每次見面都像學術研討會，一身大汗。而會議一結束，胡老師就「變臉」，笑盈盈，問我有沒吃過湖北菜，眼睛裡充滿暖意，還詳細介紹湖北豆皮做法。只是和師長們同桌我始終無法自在，沒辦法專心品嘗老師的家鄉滋味，也不記得那家小餐廳的名字，好像有個「春」字。

        始終很感激胡老師，在我那麼年輕的時候找我共事寫作。

        後來胡老師編過京劇劇本《曲江曲》，李娃傳故事，魏海敏、馬玉琪主演，盛蘭國劇團。隔年魏馬兩位演我的《紅樓夢》時，胡老師還特別找我去他家聊戲。那時胡老師想編京劇羅密歐茱麗葉，那天還問我傳統戲曲有沒有「舞會」。

        1990年胡老師擔任兩廳院主任，上任那天我們都去祝賀。胡老師在任那三年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邀華文漪來台主演《牡丹亭》，1992年10月，台灣第一次看到職業崑劇演員演出，演前在國家圖書館辦崑劇學術研討會，台灣的崑曲熱從那時開始。感謝胡主任 !

        我從清華中文系轉到台大戲劇系任教時，胡老師已退休，但台大戲劇系的學術研討會一定會邀請創系系主任胡老師。胡老師說話很有趣，記得那年辦會的鶴宜主任對論文宣讀時間規定得非常嚴格，但她自己宣讀時超時了，胡老師似笑非笑的說: 這叫「作繭自縛」。

        2016年胡老師《西方戲劇史》鉅著出版，三民書局新書發表會邀黃碧端老師主持，黃老師是胡老師1990年擔任兩廳院主任時的副主任，《表演藝術》雜誌就是那時創刊的，那本期刊給我豐富養分，每個月迫不及待等候最新一期，如果郵寄遲了，我還會先跑到書店買，不忌重複。我自己也寫了很多戲曲文章在上面，崑曲熱的初期，我有很多篇我自己認為很重要的析論或劇評都在那裏。坐在新書發表會上，看著胡黃兩位老師，當年《表演藝術》的影響和新書相互交疊，而胡老師真的上了年紀了，那天沒說甚麼話。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胡老師。記得那天徐露老師也意外現身。

        師長們漸次離去，您們的身影在戲劇的學術論著和舞台演出裡，永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