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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於藝/e/溢/異研讀班側記 ||
第八場:亞里士多德與怪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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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場次的主講人為廖勇超副教授,主持人則為邱彥彬副教授,主讀書目為古希臘哲學家亞理斯多德(Aristotle)的《動物的生殖》(Generation of Animals)一書,以及馬拉布(Catherine Malabou)的《意外的本體論》(The Ontology of the Accident: An Essay on Destructive Plasticity),聚焦於其中對於怪物性的探討。廖勇超老師首先解釋形式的概念,形式被視為穩定的形體,圈限了一些可能性。怪物研究通常在探討怪物性議題時,通常以下列四種路徑討論是以四種形式探討:隱喻(metaphor)、陌異(uncanny)、棄卻(abjection)和流變(becoming)。透過隱喻形式的探討,文本中的怪物通常反映出當代危機、政府的無人性或人類心理變態的狀態等。在西方怪物史中,怪物基本上是神的載體或是信使,由此可見,怪物或類怪物的出現背後都隱含了意義。然而,這樣的詮釋方式使得怪物僅僅只是一個空殼,隨著劇情發展,怪物背後隱含的意義被揭露之後,怪物就被丟棄。廖勇超老師以古埃及神話的史芬克斯(Sphinx)為例說明,史芬克斯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原型怪物典型,,而在希臘神話中史芬克斯是一個吃人的怪物,會在旅人的旅程中攔住旅人、提出謎語,然後吃掉那些回答錯誤的旅人。但當伊底帕斯(Oedipus)遇上史芬克斯,並回答出正確答案時,史芬克斯卻是以跳崖自殺結束生命;然而有趣的是,史芬克斯悲劇性的結局的死亡並未解決任何怪物性的問題。有趣的是這也就是說,史芬克斯的怪物性不在於它活著或旅人無法回答它的問題而把人吃掉其食人所帶來的恐怖或威脅,而是在於它絕對破壞性的死亡力量死亡之後所產生出生命的大爆發帶出的怪物性倫理問題。因此,將隱喻作為反思性見解討論怪物性,這樣的方式可能有所侷限。同樣地,陌異和棄卻的討論也限制了怪物性的可能,雖然是在討論怪物,但其實還是旋繞在人所創造的身體、價值或物質等主題上來去討論與怪物之間的關係;這兩種形式仍然無法處理到怪物性的一些面向。此外,有些學者會藉由流變——──通常是德勒茲的流變概念——──去討論怪物性的變化,。這指的是主體從某種看似安全的狀態變到不安全狀態去畛域化,或是與不同物質連結而開啟詭異的、詭譎的或邪惡的狀態,但仍然有所限制。因此,由於上述四種論述皆有其力有未逮之處,因此在本次研讀班廖勇超老師主要試圖從形式去探討怪物性的問題,並且回顧整個思想史從而去探究從亞里斯多德開始的學者是如何思考怪物性。不過,亞里斯多德不會將生命和怪物做連結思考,因為基本上他認為沒有怪物。亞里斯多德是以生物隨機在地上滾來滾去、黏在一起所形成生命樣態的狀態開始思考,而廖勇超老師也點出人所認知的生命狀態當然不是如同亞里斯多德所想的那種形式思考。因此,本次研讀班會從亞里斯多德對於生命的思考,反思形式對於怪物的重要性。

  廖勇超老師談到,一般人在思考怪物時是以視覺為中心,先是看怪物的外型,而這部分就與形式直接相關。怪物的外型外形林林總總,例如像怪物的人、像人的怪物和非人的怪物[1]等,通常出現在科幻小說和奇幻小說中。簡言之,形式是人定義怪物最基礎的方式。然而,對於亞里斯多德而言,形式的變化具有規則性,怪物生命在成長有一個形式,在成熟階段是另一個形式,並非亂章無法。而通常在怪物所謂正常生命的光譜上,不可能會有無限的(infinite)形式,也不會是以人所認知的正常生命的邏輯性運作而是以亞里斯多德的四因論為基準運作。例如H・P.洛夫克拉夫特(H. P. Lovecraft)小說中的怪物被描繪成某種超出人類知識以外的幾何規則,或是刻有很多文字、形狀等符號,但這些符號表意不在人類的符號系統之中。以符咒上的神秘符號為例,通常文學或影視作品中符咒上的文字被唸出來之後可能會產生特殊效果,像是咒殺、醫治等功能,但是基本上人並不理解符號本身的意義。回到亞里斯多德,他認為形式的產生源自於「因」(cause),而「因」使形式具有穩定性。廖勇超老師解釋,生命從無到有產生形式的背後必定有個推動的力量,而這個力量即為「因」。稍後會回到亞里斯多德對於「因」的討論。

 

[1] 非人的怪物:在此類怪物身上看不見任何人類的形象,或是而是以動物 、植物 、微生物 、病毒 、無機物的形象呈現的怪物。

  接下來,廖勇超老師探討在《動物的生殖》這本一書中亞里斯多德如何討論怪物性。雖然如同康德的怪物性(the monstrous),亞里斯多德認為怪物性是崇高(the sublime)的副產品,或者說一個更為重要的概念的附屬物,雖然亞里斯多德對於生命生殖的探討並非主要討論怪物,但是然而在本書中怪物性仍是不可忽略的存在。在《動物的生殖》在其整體的思想中,亞里斯多德對於生命的關懷主要討論處理的是整個宇宙萬物的物質性變化,包含動物、植物與怪物等,並認為萬事萬物脫離不了自然//性質(nature)及動與靜(motion and rest)之間的變化。基本上,《動物的生殖》可以說是亞里斯多德對於生命的探討更接近是物理學式的生命思考,除了動與靜,也包含對於生與滅(generation and corruption)的討論,在此試圖釐清為何生命會出現並消失或死亡;至於怪物性的部分則主要是與是被放在動物的正常性一起討論的討論。在十八、十九世紀前,人們對於怪物的討論經常出現在生活中,好比只有一個眼睛的馬或少一條腿的人都被視為怪物。除了心理與宗教層面的討論之外,還有法律問題——題──繼承問題。傅柯(Michel Foucault)從整個歐洲歷史脈絡中討論下去看對於怪物(性)的討論議題,若孩子身體有缺陷,被視為人類則擁有繼承權,被視為怪物則無繼承權探究怪物與人在法律上的定位問題。而這個對於怪物的見解是受亞里斯多德的影響。到了近代,畸胎學的出現則是以科學方式去試圖探討為何會生出畸胎怪物的成因,並透過反覆實驗製造怪物控制導致怪物性出現的變因⋯⋯這部分經常出現在科幻小說或科幻電影之中。不過,在亞里斯多德哲學的脈絡下,廖勇超教授會從三大面向——──四因論(the doctrine of the four causes)、相似性(family resemblance)與雜交(hybridity)——──來看怪物性。

四因論(the doctrine of the four causes)

  首先,對於亞里斯多德而言,形式不足以支撐物種作為一個真正完美狀態的生命,即使形式完美,生命仍然需要繁衍、具有相似性的後代並趨向而達致永生不朽(immortality)。生命達到完美狀態的前提是四因論,分別是質料因(material cause)、形式因(formal cause)、動力因(moving cause)、以及目的因(final cause)。質料因指構成事物的材料,例如構成刀的材料為鋼鐵,;反過來說,而鐵即是武士刀的質料因。形式因指涉事物的形狀或決定事物的屬性,像是鐵被鍛造成武士刀的形狀。目的因則為事物生命追求最終形式的目的,好比武士刀的目的就是成為一把具備武士刀其功能屬性的刀,其形式即決定了其目的;通常人容易混淆形式因和目的因。動力因即為事物的構成動力,也就是刀匠如何打造出一把武士刀,這其中包含動態(dynamics)。廖勇超老師點出四因論的問題指出,事物要達到完美狀態的前提是四因論,而這此概念本身就已經包含了中目的論是其隱含的基礎。以馬為例子說明,若馬要成為完美的狀態,首先公馬與母馬要提供繁衍材料[2](質料因),結合之後開始成長(動力因),最後小馬成為一隻成熟的馬(形式因和目的因)。由此可見,亞里斯多德的動物論是以目的論為導向,而對於形式的討論也包含目的論亦如此,這也就是說,生成(coming-to-be)是為了存有而來,而非相反。換句話說,亞里斯多德並不反對一個生命在成長過程中形式的各種變化,因為這些變化最終都是為了某個目的。例如毛毛蟲變成蝴蝶,中間有個形式是蛹,但這過程最終導向的是成為蝴蝶。馬拉布(Catherine Malabou)在《意外的本體論》談到西方變形傳統時,她批判亞里斯多德的目的論,認為儘管過程有多少變化變形能幻化萬千形式,然最終生命仍然最終必須回歸它最本質的形式實體(substance)。更為重要的是,在亞里斯多德思想體系中,生命只要背離了目的因,就產生了具備某種怪物性,或者說變成某種怪物的存有。簡言之,若某生命無法成長符合到最終完美的型態形式,它就是怪物。亞里斯多德曾對於怪物的出現提出下列的說法定義:如同書寫之人會寫錯,醫生會開錯藥一般,怪物是導致自然失序背後的主因(“boss shots”),因其破壞了其原先的目的 (頁41)[3]。然而,自然是什麼?對於亞里斯多德而言,自然分為兩種,一種是正常,先以某個生物為基礎,普遍化之後,發現大部分生物都是如此即為正常,而少部分不同的、違反自然的則為怪物;另一種是整體,跳脫通則推斷正常與異常的思考模式,較具有包容性。這樣的亞里斯多德談論怪物性有兩大重點——──多與少,若不多不少則為正常與完美,若多一個頭或少一顆腦則為怪物。在《動物的生殖》中,亞里斯多德提到怪物性的三種型態,一體雙生(如連體嬰)、具有贅肢(redundancy of parts)與殘肢(deficiency of parts)的身體。舉例來說,傅柯便曾提及以法律層面來看,定義連體嬰為一人還是二人是個問題的怪物性(因其無法清楚區分其為一人或兩人)。而懷孕婦女也具備某種準怪物狀態。在科幻電影《異形》(Alien)系列中,則在處理怪物在懷孕狀態的問題;我們可以看見此議題的怪物化:當主角被異形寄生且懷孕時,其實其類懷孕的狀態是處於一種便可是為是一種準怪物狀態,並引人思考該如何處理這樣的準怪物狀態母性怪物性的呈現。贅肢與殘肢如同上述提及,前者為多出一個器官,後者則為少一個器官。但實際上,亞里斯多德企圖表達的是怪物與形式的變化是常態,在自然界中這種多或少一個器官的生物經常出現,並沒有很少見。

 

 

[2] 亞里斯多德以馬作為例子解說質料因,其中公馬的精子帶有積極性(active),反之,母馬的卵子則有消極性(passive),這部分是性別理論所批評的地方。

[3] Aristotle’s Physica.

相似性(family resemblance)

  然而,如同先前所述,對於亞里斯多德而言,僅僅有完美的生命形式是不夠的,還需要能夠持續繁衍(procreate),且上一代與下一代必須具有相似性。然而,在古希臘時代,亞里斯多德認為,當父母或雌雄動物生下生命繁衍出的後代下一代時,下一代若為男性或雄性被視為完美生命狀態多被視為是正常,而若為女性或雌性則為準怪物狀態(因與父不相似)。在《動物的生殖》內文[4]中,亞里斯多德說道在正常狀態下,雄性後代必須與父親相似,雌性後代必須與母親相像,但有些與雙親不相像但仍像人類,有些則在外貌上與人類相去甚遠,甚至與怪物相仿。與人類外貌相去甚遠、與怪物相仿的人在之後才被視為畸胎,在西方歷史中曾出現畸形秀(freak show),顯示出由於當時的人們並沒有畸胎學的概念,誤以為這些畸胎是人與動物性交之後的產物,或是有魔鬼或怪物干涉,因此,對於當時的人們而言這些畸胎是非常恐怖的皆被視為非人存在。簡單來說,在尚未發展出胚胎學與畸胎學的時代,人們往往將畸胎視為怪物。這部分也牽涉到自然的問題,因為若自然偏離了普遍的生殖原則,和一般人不像,此生命就被視為怪物。而這種偏移通常首先出現在雌性的生成上,若後代為女性即為一種偏移。然而,, 雖然亞里斯多德仍認為雌性是自然所需,因為在雙性生殖的層面必須要有雌性,或者是在雄性無法在主導地位時,基於必須性會產下雌性後代。不過,就怪物而言,亞里斯多德表示無論是目的性或目的因,怪物基本上不具繁衍能力,並非必要的存在,反而是而屬於偶然性的必要層次,因此可以推論出怪物的產生的源頭必然是出自自然的偏移。這部分其實包含三位一體(父/男/人)的思考邏輯,也就是相似者生出相似者(like produces like)的生殖原則。現代性別理論學者惠特(Marie-Hélène Huet)[5]以性別角度點出亞里斯多德的盲點:怪物是一種偏移,但卻具有相似性——「──欺騙式相似性」(“false resemblance”)。雖然有些怪物不像人,但實際上仍然與人有些相像,一般人才能夠說怪物不像人。而半人半動物的存在具有「雙重欺瞞」(“doubly deceptive”),既不是百分百像人,也不是完全像動物,也就是人與動物兩邊都雙重欺騙;這部分顯示出怪物蘊含中間性(in-betweenness)的問題。

 

舉例來說,《異形》後拍的前傳《普羅米修斯》(Prometheus)[6]首先處理創造的問題,電影中的韋蘭集團(Weyland-Yutani Corporation)的韋蘭(Sir Peter Weyland)企圖找到創造人類的造物者而出資「普羅米修斯號」的太空探險,他也另外製造與他外貌相仿的機器人大衛(David)參與這次探險;韋蘭與大衛符合父/男/人的形式。在韋蘭與大衛對話的場景中,大衛問韋蘭為何創造它,以及如果是韋蘭創造大衛,那誰創造韋蘭呢?等等問題。韋蘭回答這正是他想知道的答案,最終極且最原初的問題。而大衛又說道他自己是機械人,而韋蘭是會死亡的人;韋蘭的回應是要求大衛倒茶給他。這段劇情事實上是為《普羅米修斯》第二集埋下伏筆,在第二集,大衛利用伊莉莎白・蕭(Elizabeth Shaw)的屍體進行實驗,創造出新物種,也就成為了造物者。此處見證了亞里斯多德生殖論的父/男/子三位一體的論述。

[4] 完整內文請參見附錄一。

[5] 著有Monstrous Imagination (1993)一書。

[6] 本次研讀班播放片段: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3-w8pLv67A (The creation of David, Prometheus. Creator(X)-Weyland-David; father-son resemblance; consistence of (male/human) form)

 
雜交(hybridity)

  過去社會認定若沒有繁衍後代是道德層次上的滔天大罪,這想法主要是人想要延續相似性的不朽。在《論靈魂》(De Anima)[7]中,亞里斯多德認為靈魂(nutritive soul)憑藉能夠汲取養分和繁衍的基本能力存活,而其純活動也是完整不殘缺的,並且是非自然生成的[8];不過對於亞里斯多德而,繁衍出相似性的後代是最自然的活動,動物產下動物,植物產下植物,以達到不朽。在這個脈絡下,雜交並非任一跨物種的雜交(hybridization),對於亞里斯多德而言,雜交是自然的例外,並不遵循自然狀態繁衍的常規。換句話說,亞里斯多德將自然作為生命繁衍的最高準則,相似性的繁衍才是正常,如同龍生龍、鳳生鳳,而獅鷲(griffin)、獅身蛇尾羊頭的奇美拉(chimera)或不像人的存在等皆被視為怪物。依循這個思考模式,亞里斯多德[9]表示雜交生出的新物種若有能力繁衍新物種直到似乎便能無限產生變化大,但是自然會限制無限性,因為無限只是為了繁衍而繁衍,為了變化而變化,它缺乏完整性與目的因——──也就是自然尋求以相似性繁衍出物種。後來的學者看出事實上物種與物種之間是能夠產生無限多的可能性對於無限性有諸多討論,例如萊布尼茲(Gottfried Leibniz)和斯賓諾莎(Baruch de Spinoza)之間的辯論認為神會創造出所有無限多的可能,因此必然會創造出無限多的世界。更進一步來說,對萊布尼茲而言,神在概念上會創造出無限多的世界,但實存的世界只有一個,因為神會挑出最完美的世界來實現(actualize)。不過,萊布尼茲和斯賓諾莎是在一神論的脈絡下探討類似的問題,是由一個神去創造出無限可能。此外,若要實現所有可能性,所有可能的世界必須依循自然邏輯地共榮在,否則就只會是各自獨立的宇宙,宇宙與宇宙之間沒有任何連結。而亞里斯多德則是將所有可能性收束在自然集合之中,在他的思考系統中也就沒有平行宇宙的可能。因此,可以如何藉此反思如何透過無限性和怪物的增生,打破自然作為生命完美的繁衍形式,便是怪物研究未來的可能發展。

 

[7] 完整內文請參見附錄二引文一。

[8] 自然生成論,或稱為無生源論(spontaneous generation),指的是相信生命是由無機物誕生的說法。

[9] 完整內文請參見附錄二引文二。

補充:母性怪物性、象人和意外本體論

  在《怪物想像》(Monstrous Imaginaiton)一書中,惠特考察西方歷史對於母親生育想像的歷史資料,並提出母性想像理論(maternal imagination theory)。在過去幾個世紀,民間認為生出怪物是母親的責任,而不是父親的問題,因為母親能藉由想像掌握生育的主動權。對當時的人而言,在受精過程中,母親的眼睛若瞄到螃蟹的照片心有旁騖,她其所見之物的形象(image)會將便會如實螃蟹的形象印記到胚胎上,而生產出形似螃蟹的後代怪物後代。換言之,母親身體和生育變成技術性的問題,當時的人們以母親眼睛所觀看到的形象印照到胚胎上的想像來去解釋畸胎問題。甚或,即使是孩子長得與父母相似,當時的人也會質疑孩子是否為親生。不過,這些對於生產出怪物的想像在畸胎學出現之後就消失了便逐漸式微,而畸胎學成為人對於理解畸胎的主流認知。

  另外,十九世紀有一個著名的例子:象人。約瑟夫・梅里克(Joseph Merrick)在他的自傳提到他的外貌形似大象的原因,由於他的母親在懷孕時恰好在路上碰到大象,也不小心被推到大象底下,眼睛看見了大象,因此他才會形似大象。以現代科學來看,梅里克應該是有遺傳性疾病。

  最後,廖勇超老師藉由馬拉布《意外的本體論》的毀滅性與可塑性(destructive plasticity)來去探討新的怪物形式,並反思另一種形式與存有的突變或存有形式的新樣貌會是什麼樣子?。若生命是爆炸式的,那麼產生的新形式是否與原先的舊形式存在必然的關係?在《異形》系列中,雷利・史考特(Sir Ridley Scott)導演的幾部作品的異形不只有一兩個形式,還有許多不同的新物種。在異形生命最原初的階段,事實上有很多不同的異形,是隨機寄生到一個生命體上,而爆產生出來的之後的異形也是和與上一代完全不同形式的生命體截然不同。在《普羅米修斯》片尾,寄生在伊莉莎白・蕭的異形被強制離開人體之後,是以形似章魚的存在出現,之後寄生到工程師身上,離開人體之後就遂變成了異形始祖迪肯(Deacon)。由此可見,在《異形》系列中,每一次異形新物種的出現會與上一代沒有相似性。,而這也極端地挑戰了亞里斯多德的生命形式觀。

  • 討論時間

  邱彥彬老師補充道,通常研究生殖或遺傳學的學者最後都會回到亞里斯多德的論述,不過畢達哥拉斯(Pythagoras)的哲學思想展現了更強烈的父權制傾向更為父權,認為是由雄性精子決定胚胎,而亞里斯多德對此做了一些修正,說明男性與女性在生殖上扮演各自的角色。在演化論的層次來說,學者們認為自然的偏移是某種變異,並肯定亞里斯多德的論述,認定怪物性是無法演化的。

 

  林宛瑄老師分享,亞里斯多德區別怪物性的方式是以是否能夠持續繁衍作為判准,目前科學研究中的海拉細胞(Hela Cells)似乎又跳脫出亞里斯多德所規範定的正常生殖形式。海拉細胞是由海莉耶塔・拉克斯(Henrietta Lacks)所汲取出來的,儘管拉克斯早已在1950年代死於子宮頸癌,但她身上的細胞仍然在繁衍,是具有相似性的繁衍,而且現在被用來研究各種疫苗。雖然不是生物形式的繁衍,是細胞複製,但是這似乎可以說是一種怪物性。廖勇超老師回應,海拉細胞似乎具有更大的自由度,但是若要討論到怪物性,可能要從不是非服務人類的角度去看海拉細胞是否還有其他沒被看見的可能性沒被看見。如同《異形》中的異形,原先是奈米機器式的生化武器,被限制在容器之中,海拉細胞仍然是被控制在實驗室之中,因此需要從其他角度去看它的可能性。

  

  趙恬儀老師提問,亞里斯多德定義的怪物性似乎比較偏向先天的怪物,他是否有提到後天的怪物?像是出生的時候被認定為正常生命,但是因為傷病或其他原因,而產生形態上或功能上的變異。另外,趙恬儀老師也詢問東方文化的修仙成佛或煉成精、妖是否也能放在亞里斯多德的思想體系,將其視為怪物?廖勇超老師回應亞里斯多德雖然沒有提到後天的問題,但認為只要能夠存活下來的生命都是正常狀態。至於東方文化的型態和形式沒有西方對於怪物的概念,反而相當複雜且變化豐富。

  邱彥彬老師詢問,從母性想像理論似乎是當時人們對於懷孕女性身體的規訓,禁止女性觀看和行動?廖勇超老師答覆道,雖然是規訓,但若能給女性隨機性,在傳統生育脈絡下男性反而變得不重要了,因為一切都是交由女性決定。不過,惠特在《怪物想像》(Monstrous Imagination)還有討論到更多怪物性的層面與方向。

附錄一:相似性引文

某些[人類]後代與其雙親相像,而某些則否. . . 雄性在外形上與父親而非母親   較為相像,而雌性則與其母親相像。某些則與其親屬長相殊異,雖然他們的外表還是與某些人類相貌相似;其他則在外貌上與人類相去甚遠,其程度甚至與怪物相仿,也因此,任何與其雙親不相像者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都是一種怪物,因為在這些例子中,自然偏移了通屬(generic type)。這首先的偏移,可見諸於雌性而非雄性的生成,雖然(a)這的確是自然所需,因為雙性生物必須區分雌雄;以及(bb)因為有時雄性由於年輕、衰老亦或其他原因無法居於主導地位,基於必需性動物會產下雌性後代。而怪物,無論就目的性或是目的因而言,它們並非出於必要,而只具備偶然性的必要(per accidens),因為我們必須認為它們產生的源頭必然源於此。(頁401-03)

附錄二:

雜交引文一

  . . . [[汲取養分的]]靈魂(nutritive soul)早已體現於眾生之中;這是靈魂最原初也是最普同通的能力,而眾生憑藉於此得以存活。其功能為繁衍和獲取食物。因為存活之物(這些為數眾多,完整非殘缺,且非自然生成之物) 最自然的工作即是繁衍與其相同之後代—動物繁衍動物,植物繁衍植物—如此一來方能達致不朽與神聖。(《論靈魂》頁54-55)

雜交引文二

  如果,從另一方面來說,後代與其雙親相異,卻仍能性交,我們便能從其結果中生成另一種物種,而其後代又能產生新物種,如此直到無限大。然而,自然規避無限,因為無限缺乏完整性與目的(finality),而這些正是自然所尋求的。(頁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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