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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張愛玲》

如何從一個字交織出整個錦繡大千世界?或是從一個字端倪出千年的宗法感性秩序?怎樣的閱讀可以讓文學書寫「像迷宮,像拼圖遊戲,又像推理偵探小說」,而怎樣的思考能在詼諧幽默中保有批判的強度與力道?

 

  《文本張愛玲》從解構張愛玲的本名與真人實事開始,展開「文本表面」跨語際與跨文化的華麗閱讀,直搗「宗法父權」作為語言文化機制與性別權力機制的黃龍。全書穿梭遊走於張愛玲文學與傳記的「字中有字」與「性別中有姓別」,讓張愛玲成為「無主文本」,讓張愛玲不斷「差異化」張愛玲,不再有本源、本宗、本尊、本名可供最後依歸。

 

  本書前四章以張愛玲家族史與女性家族成員為主軸,擴及張愛玲的文學文本與歷史、法律、文化脈絡──文本,後數章針對張愛玲文學不同的文本進行讀細。作者凸顯語言文字作為「文本表面」的繁複交織,以開展對宗法父權作為文化機制與語言機制的雙重批判。

 

  2020年乃張愛玲的百年冥誕紀念,也是美國通過憲法第19條修正案、確立女性投票權的百年紀念,兩個百年的並置給出了兩種革命路線的參照。19世紀末「女性參政權」的爭取,標示了近現代婦女運動與女性主義的發軔,1920年美國女性投票權之誕生,乃是由此奠立了重要的性別革命里程碑。而同樣出生於1920年的張愛玲,給出的卻是「宗法父權」作為「感性分隔共享」秩序的持續裂變,一場文學的感性革命。沒有這樣的跨界比較,讀者大概無法深刻體悟為何張愛玲的文學感性革命,其撼動力道一點不輸街頭抗爭的搖旗吶喊。

 

  《文本張愛玲》的研究,來自作者張小虹閱讀《小團員》後的提問:為什麼大部分的批評家(包括眾多的女性主義學者)「讀不懂」《小團圓》?

 

  「讀不懂」張愛玲,是否正意味著讀者的批判語言與理論化思考的能力出了問題?若是,那問題出在哪裡?讀者究竟有沒有辦法在張愛玲的文本中,讀出更複雜交織的文化殊異性,有沒有辦法反躬自省當代「女性主義」理論與批評的本身,是否早已出現嚴重的跨文化盲點與論述疲態。而此刻我們能努力嘗試「讀懂」張愛玲的方法,恐怕不是再帶入更多的女性主義理論,而是回到女性主義理論本身去檢視。故與其說我們需要再次用女性主義來閱讀張愛玲,不如說我們更需要用張愛玲來閱讀、來審視、來質疑、來挑戰女性主義。這本書就是在女性主義文學研究與性別理論、酷兒理論進入臺灣學術界近四十年的此時此刻所進行的反省批判,也是張愛玲研究在百年冥誕之際可能的再次出發。《文本張愛玲》表面上聚焦張愛玲,但也可以是對作家研究、文學研究甚至女性主義研究的整體反思,雖以「文本」為名,有時卻不嚴格禁止作品與文本、作家與書寫、隱喻與轉喻、深度與表面之間的策略性滑動,尤其是在特意凸顯宗法父權批判或女性作家創作實驗之際,「除惡未盡」處,怕不也正是女性主義雙C(批判與創造)的互搏與共舞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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