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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煙晚成追憶----悼念邱漢平教授

陳有志

 

台師大文學院退休秘書

     得悉剛退休不久邱漢平老師罹患了肺腺癌,令我十分驚疑,難以承受的傷痛。探病時他特意起床,坐在床沿拍拍床,要我一起並坐。他凝神端看我一下,吁吁喘氣,小小第一聲話,說:「這是命」。之後四星期,他竟然驟然走了。他小時居新營,長年飲用含砷井水。醫生認為早年環境的受害與癌症有著關聯。準備享有清福就受遭劫數,真會有一個冥茫乖命,無奈的作弄嗎?怨懟無主,可向誰訴?

     我跟隨漢平的讀書會有近二十年,回想起來,超乎想像。1995 他兼任台師大翻譯所開始,從文化理論與班雅明,一直到推動國內德勒茲的研究。他堅毅個性外,整個二十年背後,實有他關注文學與思想理論的一貫性。早因維柯《新科學》法語( actus legitimi significato )中想像( iura imaginaria )影響,繚繞他對維柯原初命名的神旨( la providence ),由藝術張力區分出知識認識及知識傳達的興趣。成為關心班雅明,傳達語意的形式與意義的纏鬥,最後聯繫了元語言,可存活在下延續原生( Überleben-Fortleben )的文字生命。兩者,再次連接德勒茲思想影像( the image of thought )跳脫再現的局限。漢平特別關注德勒茲解釋 DNA 分子生物與編碼的數理,如何藉由有序間距集合 n - 1 的平滑計數,撇開序列集合 n + 1 為後續數的同質牽絆。減除關係的 n - 1,表示穿越兩點對角的偏離或失速,構成出來的一個片段瞬間的褶子空間。這是對數配置( assemblage )在間距界定出來的極限與原因,並孕育出強度的廣延性。意義上,不再是加乘關係 n + 1 的邏輯常數項或克分子組合。正是德勒茲表現主義指出萊布尼茲的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或斯賓諾莎屬性與命名都存在本體屬性或樣態的本質,任何形式只指向單義性的內因。 DNA 分子如同本體或文本,有著同時可轉譯的形式,與無可轉譯的內在特質,如相似形式各自保留特殊的指紋及身份。德希達說沒有文本之外的世界,在德勒茲的文學則是表現世界的文本,世界是不斷被翻譯。後現代在此破碎與片段,區分出兩個不同理論。世界不會只有破碎的文本,另有一個可重複配置的片段創造。揭示橋接班雅明單子與星叢及德勒茲差異與配置,由可共性世界注意語言符碼與轉譯,詮證文學的表現結構及風格形式,這是漢平一生學術的成就及貢獻。

     邱大嫂五月十五日電話告知漢平凌晨溘逝,說我是他最後見的朋友,我只能心沉忍淚。記得他退休後,相約參加台藝大一場德勒茲研討會,並到辛亥路上林書局買德文文法書籍,這是他為日後譯翻班雅明的準備,路上他還說一起來讀易經及佛學,我回告佛學就先選世親《唯識三十頌》或天台《摩訶止觀》。這些點點形影及他未竟的宏願,猶似煙晚一抺,未許端詳了。一切將為日後落寂凋傷時,成了惘然的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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